陈世敏：建设最具全球影响力的中国主题案例库

导语：案例发行将商业知识引入全球课堂，传授给未来的商业领袖。然而，使用案例教学法的教师和学生往往对案例发行的许多方面缺乏了解。近日，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案例中心主任陈世敏教授接受毅伟案例库的采访，以“发行方视角”探讨案例发行工作，以期揭示其与时俱进的本质及对知识传播的重要意义。陈世敏教授分享了中欧案例中心在案例开发和发行方面的独到见解，探讨了中国主题案例的发展趋势，强调了案例开发所取得的成功以及面临的机遇，并展现了他们为之奋斗的愿景：将“中国工商管理国际案例库”（ChinaCases.Org）建设成为最具全球影响力的中国主题案例库。

毅伟案例库：中欧从1994年开始发行案例。你们的案例发行模式是如何做到与时俱进的？

陈世敏教授：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由中国政府和欧盟于1994年共同创立。最初，中欧的教学大多采用西方开发的英文案例，将其翻译成中文版后用于课堂教学。随着中国经济的不断发展，我们的学生不再满足于这一模式。鉴于此，中欧2001年成立了案例中心，组建了专业的案例研究员团队，为中欧教授开发中国主题教学案例提供支持。这一举措显著改善了中欧学生的学习体验。案例开发和发行已成为学院核心竞争力的一部分。过去22年来，我们已开发中国主题案例约1500篇。

2013年是中欧案例中心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在上海市教委的支持下，中欧与上海其他知名商学院携手共建“上海MBA课程案例库开发共享平台”。基于此，中欧开始着手建设“中国工商管理国际案例库”（ChinaCases.Org）。中欧案例中心的职能由服务中欧课堂教学进一步扩展，希望通过ChinaCases.Org在工商管理教育领域推广案例教学法，并在中国管理教育界发挥更大的影响力。

回顾过去十年，如果说前五年我们为ChinaCases.Org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那么后五年它已发展成为中国最具影响力的案例库之一。通过严格的入库标准和评审程序，入库案例包括中欧案例的质量在这几年都得到显著提升。，中欧案例不仅在ChinaCases.Org上发布，并通过哈佛案例库、毅伟案例库和欧洲案例交流中心等分销渠道面向全球发行。 

毅伟案例库：中欧的案例从开发到最终发表，经历了哪些关键环节？具有哪些独特之处？

陈世敏教授：中欧案例开发和发行有一个重要而独特的特点，即中欧案例中心拥有两支既成熟又专业的专职团队：

在案例开发方面，十几位全职案例研究员在案例开发和发行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与中欧教授密切合作，共同撰写案例正文和教学笔记。中欧超过90%的案例研究员拥有博士学位，并在加入中欧从事案例开发前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过文章。所有案例研究员都秉持共同的价值观，即案例开发的目的在于创造与实践相关的知识，其意义已超越商学院的知识传播。毋庸置疑，我们的案例研究员深度参与案例开发，极大地推动了教学笔记的撰写及更多高质量案例的发行。

同时，我们的案例发行团队也进一步确保了高质量的案例发行过程。 中欧每年都会举办“中国工商管理国际最佳案例奖”评选活动，所有参赛案例都要经历严格的评审流程，包括初审、盲审和学科编辑评审，并获得全面的评审意见。在案例入库之前，所有修订后的案例都要经过进一步的评审，以确保质量。另外，我们还为所有入库案例提供专业的编辑和排版服务，以确保案例内容和格式均符合标准。

毅伟案例库：您认为在案例提交方面呈现出哪些趋势？

陈世敏教授：中欧内部的案例开发呈现三大趋势。首先，案例作者越来越注重案例提交的质量而非数量。随着ChinaCases.Org的不断发展，案例作者对于优秀教学案例的各个要素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其次，精心撰写、方便使用的教学笔记发挥了更加突出的作用，因为大家更加清楚地认识到高质量的教学笔记在案例发行后投入使用时的重要性。第三，案例作者更加关注新兴领域或前沿话题，例如数字化转型、ESG（环境、社会和治理）和DEI（多样性、公平性和包容性）。

除了中欧之外，其它各个院校这些年都越来越重视案例开发。我们举办的“中国工商管理国际最佳案例奖”每年收到的案例数量都在稳步增长。2015年首届大赛收到来自80所院校195位作者提交的126篇案例。到了2022届竞赛，参赛院校和作者数量分别提高到125所和765位，提交案例368篇。随着教育部和国内各个商学院领导对教学质量和案例教学法越来越重视，我们预计未来参赛规模还会继续扩大。希望通过提供差异化和专业化服务吸引广大教师和案例开发者参赛，并和大家一起共同学习、分享和成长。

毅伟案例库：你们根据哪些标准来判定哪些案例主题最具现实相关性和影响力？

陈世敏教授：我们从多个维度来判断案例主题是否与现实密切相关。首先一点，案例主题应与中国工商管理教育切实相关。中欧的使命是“培养兼具中国深度和全球广度、积极承担社会责任的领导者”，因此我们提倡开发符合国际标准的中国主题案例。其次，主题应涉及企业所面临的典型挑战、发展困境或关键决策，能够促使学生深入分析和充分讨论。我们鼓励案例聚焦真实商业环境中亟待解决的前沿管理问题，尤其是在案例教学领域尚未被广泛关注或充分讨论的、可能会对未来行业的运作方式或市场格局产生深远影响的前瞻性、引领性的管理问题，例如新兴商业模式、新业态、新消费、技术创新及其他创新实践。第三，我们提倡关注基于理论或文献、具有潜在普适性、可供分析和讨论的主题。

虽说反映现实问题的主题往往都有影响力，我们会从五个方面进一步衡量案例的影响力：第一，可以在中欧课堂上持续使用；第二，有助于教师开设涉及前沿问题的新课程，如数字化转型、商界女性、ESG等；第三，被其他商学院广泛采用；第四，深受学生好评和喜爱；第五，在全球案例写作大赛中获奖。

毅伟案例库：你们如何与案例作者合作，以确保案例的吸引力和质量？

陈世敏教授：中欧每年开发的案例中，超过80%的案例都是由全职案例研究员协助教授共同开发的。为了确保案例研究员与教授的高效合作，我们采取了多种工作机制。我们会根据教授提出的案例开发要求及其学科领域匹配相应的研究员。

为了确保案例开发有充足的时间，我们对每位研究员和教授可以同时参与开发的案例数量设定了软性上限。此外，我们设计并不断完善内部协作机制，以促进团队的学习和成长，如导师制、合著制、内部评审等。我们还定期组织研讨会，提升团队的案例开发技能。

毅伟案例库：对于案例作者而言，最大的挑战是什么？又有哪些机遇？

陈世敏教授：在中国，所有身为教授的案例作者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是如何合理分配教学和研究的时间。由于案例开发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大家普遍希望可以在中国工商管理教育领域创建更好的支持环境，以便开展高质量的教学和案例开发工作。另一个挑战是如何激励教授将内部教学案例开发成可公开发表的案例，以产生更广泛的影响，因为公开发表要求作者付出更多心血，并要撰写便于其他教师使用的教学笔记。再者，尽管我们积极鼓励案例研究在内容和形式上进行创新，但案例作者往往需要做出艰难抉择：是追求创新，还是遵循高质量教学案例的传统标准。最后，几乎每位案例作者在开发现场案例时都面临一个挑战，即如何平衡案例企业的期望和坚持教学需求导向。虽然很多企业仍将案例视为对外宣传的工具，但案例作者必须在案例开发中保持客观、中立的态度。

尽管面临诸多挑战，中国不乏案例开发的良机。作为全球经济发展中日益重要的增长引擎，中国在经济、社会、文化和生态等众多领域都以高质量发展为重。对于中国乃至全球的工商管理教育而言，案例作者可以探索各种创新、新兴商业实践和前沿话题，数字技术的进步也为案例研究的创新带来更多可能性。此外，随着案例教学法在中国教育体系中得到更多认可和普及，越来越多的企业将更加开放，积极支持商学院的教学工作。

由于各个商学院在案例开发方面的成熟度差异较大，为了帮助高校教师和案例研究员提升案例教学和开发能力，中欧案例中心每年都会举办“案例大师成长营”和“案例开发共创营”。通过这些活动，大家可以齐心协力，更好地抓住发展机遇。

毅伟案例库：有些作者非常希望自己的案例能够发表并广泛应用于课堂，您对他们有何建议？

陈世敏教授：首先，一篇优秀的教学案例必须有足够的设计并富有教育意义，而不仅仅是宣传某公司的最佳实践。我们强烈建议案例作者认真研究ChinaCases.Org对案例正文和教学笔记的评审标准。案例作者应从学习目标出发，开发相关案例，在案例中阐明某个公司面临的困境、挑战和问题，以便学生在课堂上分析和讨论。一篇充实完备的教学笔记应该通过对案例企业的分析，引导学员通过归纳讨论的过程发现超出案例公司的、具备一定普遍意义的思维框架、洞察与启示，并方便其他授课教师快速采用。此外，如果案例作者的目标是在国际上发行，则要注意文化差异问题。最后，我们建议案例作者牢记优秀案例常被提及的一些特点——重要性、复杂性、冲突性、客观性、普适性以及“顿悟”时刻。

此外，建议在案例开发过程中要特别注意在各个方面保持有效沟通。首先，案例作者团队应就学习目标、关键案例问题和分析框架达成共识。其次，对于现场案例而言，案例作者应与案例企业和主人公建立良好的关系，确保案例可以挖掘到深度的信息。第三，建议案例作者在课堂讨论的基础上收集学生的反馈，以便对案例不断改进和完善。最后，在提交案例进行发表时，案例作者应秉持开放的态度，认真听取和吸纳审稿人的意见和反馈。

毅伟案例库：中欧在模拟案例或数字产品等方面有哪些探索？

陈世敏教授：中欧已经开发了综合性的商业模拟课程，在大多数学位课程为期三到四天的开学模块中使用得相当成功。此外，近几年我们一直在探索视频案例的开发，包括作为教学辅助材料的视频片段以及旨在取代纸质案例的独立视频案例。这类新型案例的开发成本较高，但能够提高对学员的吸引力和互动性。

我们在案例开发过程中运用新技术的经验还很有限，但我们最近在案例开发团队中新设了一个相关职位，旨在进一步探索如何在案例研究中开展创新，我们期望未来在这方面做出更多努力。

毅伟案例库：中欧对案例发行的愿景是什么？

陈世敏教授：我们的愿景是将ChinaCases.Org建设成为最具全球影响力的中国主题案例库。我们始终定位于聚焦中国问题、坚持国际标准，将更多的优秀中国主题案例引入全球商学院课堂。

我们目前通过全球三大案例库——哈佛案例库、毅伟案例库和欧洲案例交流中心——发行中欧案例。下一步，我们计划通过严格的竞赛评审流程，遴选一些高质量的非中欧案例，提交给毅伟案例库等国际案例库发行。我们相信这将有助于满足全球管理教育市场对中国主题案例的需求。

毅伟案例库：您能否分享一下中欧目前正在筹备或即将推出的项目或计划？

陈世敏教授：我们有多个重要项目并行，重中之重是在2025年前将案例库的用户院校从目前的70所增加到200-300所。随着用户院校的增加，案例库将对中国工商管理教育产生更显著的影响。我们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如何将中国的工商管理教学模式从纯粹的课堂讲座型转变为讲座+案例混合模式，并提升教师的案例开发能力。我们每年都会举办“中欧案例大师成长营” 和“中欧案例开发共创营”，为老师们提供更多量身定制的培训。

在中欧，为了促进案例开发和使用，我们正在开发案例全生命周期管理系统，也是中欧“智慧校园”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该系统将帮助管理案例开发的整个过程，包括案例线索获取、撰写、使用和发行。它还将成为中欧案例作者之间交流的平台，并与校友数据库、课程系统和案例库等中欧其他数据库相连接，以实现更高效的数据分析和管理。

陈世敏教授现为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朱晓明会计学教席教授、案例中心主任。此前，他曾担任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副教务长及MBA主任、香港理工大学会计及金融学院的副主任。在获得了乔治亚大学博士学位之后，陈教授先后执教于宾州克莱瑞恩大学、香港岭南大学以及路易斯安那大学。

陈教授具有丰富的教学与研究经验。在各大学教授了多门学位与高层经理培训课程。在多年的职业生涯中，陈教授获得诸多教学、研究奖项和课题资助，并在国际著名学术期刊发表大量论文，是爱思唯尔中国高被引学者；其所撰写的教学案例数次获奖，见诸于ChinaCases.Org案例库、哈佛案例库、毅伟案例库和欧洲案例交流中心等。陈教授持有美国管理会计师证书，教学与科研之外积极参与中国内地及香港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

来源｜毅伟案例库